爆粗的女人

男人不會明白，女人爆粗，需要多大的勇氣。

粵語粗言，由於頻頻亮劍（拔出男性的生殖器官），又經常問候女性的生殖器官，容易令女性覺得受侮辱，又或者是勾起被強姦的恐懼。女人當中，又以學院派的女權份子，高學歷的女性專業人士，以及有性潔癖的女性基督徒，最為抗拒粗口。

Auntie 是屋村妹，長大之後在男人堆中混飯吃，聽慣勞動人民的語言，沒有潔癖。縱使如此，要我使用原裝版的粵語粗言，還是無法突破心理關口。我的做法，是向高登仔學習，用符號、數字、英文或諧音修飾一下，即是：磁能線、on9son、講就兇狠做就 6L。也許是被我的溫柔所震懾，男士們的反應，通常是笑而不語。他們心底裡想甚麼，我不知道。

因此，當我透過互聯網，看見一位來自低下階層的八旬老婦（余婆婆），在香港的立法會內使用非常地道的粵語粗言，問候年齡跟她孫兒差不多的建制派代表，我的感覺是：女中豪傑，婦解先鋒！豪邁奔放，痛快淋漓！西方國家的女權份子說，女人接受的正規教育越多，越看不見自己，因為她已經向父權社會臣服。女人的學歷越高，心理包袱越多，越不敢表達自己，也離開女性的原始本能越遠。

余婆婆元氣充沛、中氣十足，應該是讀書不多的窮家女。她在議會內的發言，令香港的八十後九十後網民熱烈鼓掌，因為他們發現，市井粗言出自女性長者的口中，威力立即提升百倍。在華人社會中被歧視的老女人，原來極具殺傷力。

余婆婆讓我想起已故的外婆，因為她也有這份功力。外婆出身寒微，嫁夫平庸，年輕時吃過不少苦頭。跟街外人吵架的時候，怕別人看不起她，於是使出生平絕學，即是從粵曲、唱龍舟、咸水歌中學來的修辭技巧，連珠砲發，字字鏗鏘，舖天蓋地。正常男人，無法招架，只能投降或逃跑。缺乏靠山的窮家女，必須從小學會如何自保。有些窮家女，十來歲就開始工作，因為生存環境惡劣，為免被欺負或者被侵犯，選擇以惡女形象示人，粗言穢語運用得比壞男人更熟練。她所說的色情笑話，連壞男人聽了都面紅。這種女孩子，英文叫 Back alley cat（後巷貓）。

上一代的窮家女，人生路通常是這樣的：十來歲就開始工作養家，把讀書的機會讓給弟弟，最遲二十出頭就結婚。受到生活圈子所限，她們所嫁的男人，通常賺錢能力不高，態度大男人，把她們當傭人、出氣袋、洩慾工具或生育機器。如果命運之神網開一面，她所生的幾個孩子當中，有一兩個讀書成材，賺錢能力比較高，而且懂得孝順母親，那麼她晚年的時候，會有好日子過。如果命運之神繼續作弄，孩子們都不成材，她的晚年依然風雨飄搖、朝不保夕、為錢發愁。她的人生，被一個又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（父親、丈夫、兒子）所徹底摧毀。這種老女人，公屋多的是。視乎她的性格，她也許會變成怨氣沖天的曹七巧（提示：張愛玲），電視劇中逆來順受的老媽，又或者是用男人的語言反抗父權社會壓迫的余婆婆。

當日討論的議題，是退休保障制度，正是窮女人的最痛。那位不吃人間煙火以及不懂女性心理的自由黨青年團主席（李梓敬），成為余婆婆的出氣袋，是理所當然，也是活該。

插圖來源：www.fotosearch.com

YouTube 精選：

婆婆爆粗勁插自由黨，阿婆食鹽多過你食米，向余婆婆致敬！(1:48)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trjj0Yt756Y

馬斯奈泰綺思：＜暝想曲＞(Massenet Meditation) (6:37)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PdpSn-DdF0A
又名＜沉思曲＞，是粵語長片經典配樂，使用場口：張活游吐血、馮寶寶被賣。

蕭白鏞：＜病中吟＞(6:36)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67lQ03QzcY4
另一首粵語長片經典配樂，是劉天華 (1895-1932) 所創作的十首二胡曲之一。蕭白鏞是胡琴演奏家，經常參與影視作品配樂。周星馳版＜鹿鼎記＞(1992)（導演：王晶）的主題曲＜開心做齣戲＞（主唱：黃霑），演奏京胡的是蕭白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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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錄：有些學院派的女權份子，又或者是高學歷的女人，認為男人講粗口是一種性暴力，故意讓女人勾起被強姦的恐懼，應該被嚴厲譴責和懲罰（例如：總之講粗口就係唔啱！）。 Auntie 是這樣看的：男人講粗口，原因複雜，不能一概而論。年輕時大概是為了貪玩，中年時應該是為了發洩工作壓力，老年時則肯定是為了哀悼性功能衰退、感嘆如廁日益困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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